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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智安
篱笆院落,烟火人家,一罐姜盐茶烹煎于土灶上。“嗞嗞”声响起,檐壁间云雾缭绕,香气怡人。
姜,就是那点睛一笔,点出了姜盐茶的灵魂。每年秋末冬初,母亲就吩咐哥哥从菜园里挖回老姜,洗净晒干,放在盐罐子中间埋着。腌五六天,等盐分吸饱,就成为姜盐茶的首味配料了。
姜盐茶里还有芝麻和豆子,豆子耐炒,易掌握火候,芝麻颗粒太小,一不小心就会炒煳。记得有一次,我在灶下点燃稻草,把锅烧得通红,一碗芝麻倒下去,瞬间就跳起了舞蹈。我把芝麻盛到碗里,一尝,一股苦味,才知道炒焦了。母亲说,炒芝麻只能烧文火,锅不能烧红,烧热就可以了。
茶叶是主角,我家的茶叶,都是姐姐去野外采摘的。春天的原野上,生长着一种浑身是刺的绿色刺瓣子,枝条长而茂密,上面长着很多刺蕻子。刺蕻子尖子摘回来,洗净,沥干水,姐姐将其倒进大铁锅,土灶膛里烧起文火,慢慢煎炒,等到叶子稍微卷曲,灶膛就熄火。屋外的铁盆里已点燃一堆枫球子或割木灰,母亲把刺蕻子尖子铺到竹篾筛上,放到浓烟上去熏烤。熏干后,就放进铁皮罐子密封起来。这样制作出来的土茶叶,充满泥土芬芳和天然之趣。
每逢家中来客,母亲就会从盐罐子里拿出一坨姜,放进碗底,然后抓紧一双筷子,一下一下地捣那姜。片刻工夫,就捣出一撮撮姜丝。再放一二勺芝麻,撒几把豆子。母亲把姜丝、茶叶、芝麻、豆子放进花罐里,滚开水倒进去,摇晃几下,把配料摇均匀。姐姐则抱出一摞瓷碗,摆在八仙桌上。母亲一边把花罐里的茶水筛到一只只碗里,一边唤姐姐将它们端去招待客人。
姜盐茶金亮亮的,抿一口,茶叶的微涩、清香,以及盐的咸,在嘴里蔓延开来。轻嚼几下,姜的辛辣在舌尖上炸开,让人精神一振。芝麻豆子慢慢下肚,香辣,滚烫,益气怡神。茶喝完后,碗底沉淀一些芝麻豆子,大人们左手端碗,右手拍打碗壁,芝麻豆子便慢慢滑到碗沿上,然后将碗猛地往嘴边一倾,拍打几下碗底,芝麻豆子就全部跑进了嘴里。小孩子们没有这样的技巧,他们把手伸进碗里,用食指刮,还用舌头舔,吃干净后还不忘咂巴几下。
我们兄弟姊妹,就这样喝着姜盐茶长大。后来,煮姜盐茶的土灶,变成了贴着瓷砖的液化气灶台。熬姜盐茶的茅屋,也变成了崭新的小楼。日子在姜盐茶的香气中,通过母亲勤劳的双手,慢慢康裕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