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熊 建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凉州词”是唐玄宗开元、天宝年间新流行起来的曲调。据说有一位龟兹国王爱好音乐，他在大山中听风声水声，和他的乐师谱成许多歌曲，在西域风行一时。唐朝的陇右节度使郭知运搜集到这些曲谱，进献给玄宗。玄宗命教坊翻成内地曲谱，并配上新的歌词，以歌曲产生的地名为曲调名，有“伊州”“甘州”“凉州”等十多个曲调。诗人们热烈欢迎这些新鲜的歌曲，为它们作词。因此许多人的诗集里都有以“凉州词”“伊州词”或“甘州词”为题的诗歌。它们是唐代新的乐府曲名，不是诗题。

　　甘肃敦煌市区90公里外的大方盘城，为汉代储备粮秣的仓库，是玉门关遗址的重要组成部分。新华社记者 陈 斌摄

　　王翰的《凉州词》写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将军，在临阵以前，僚属为他欢送出征。葡萄酒是凉州名产，夜光杯是最好的白玉酒杯，也是凉州名物。这两种具有西域特色的物品并置，立刻为读者呈现出一幅五光十色、琳琅满目的盛宴景象。

　　将军还想多喝几杯，可是军士们已骑上马，不便口头催促，只是拨响着琵琶。将军一听，就知道伙伴们在催促他了。在这里，王翰运用了特殊的句式结构，将七言诗通常的前四后三节奏，改为上二下五的句法，以“欲饮”先作一顿，“琵琶马上催”再作一顿，这种反常的句式起到了突出“欲饮”这一动作的作用。

　　但将军此时已喝得醉醺醺。他是贪杯酗酒吗？不是。他是贪生怕死吗？也不是。他说：我醉倒在战场上，你们也别笑我。你们看，从古以来，上阵作战的人有几个活着回来的？这就表现了将军抱着必死之心，以及酒醉后，上马杀敌的豪壮气概。

　　王翰的《凉州词》虽然只有短短四句，却引发了历代评论家的不同解读。这种分歧主要集中在诗歌的情感基调上——是豪放乐观，还是悲凉感伤？作为盛唐边塞诗，悲凉感伤似乎还不至于。因此，前者的观点为教科书采用。比如袁行霈主编《中国文学史》：“此诗写旷达豪饮的边塞军营生活，在连珠丽辞中蕴含着清刚顿挫之气，极为劲健。”

　　清代诗人施补华评这二句说：“作悲伤语读便浅，作谐谑语读便妙，在学人领悟。”施补华曾随左宗棠大军收复新疆，与王翰的经历有相似之处，因此他的体会值得注意，我们应当把这两句话看作幽默话，展现的是出征大将视死如归的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