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恬骅

　　近年来，以网络文学、网络影视剧、网络游戏为代表的中国文化“新三样”迅速崛起，并日益受到海外市场的欢迎。作为“网络原生”的文化产品形式，它们依托创作者、传播者和受众群体之间双向即时的互动，催生出参与式的文化生态，成为中华文化国际传播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社会科学院日前发布的《2024中国网络文学发展研究报告》显示，2024年网络文学出海市场规模超50亿元人民币，海外用户规模超3.5亿人。另据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国际合作司统计，2024年中国自主研发游戏在海外市场的实际销售收入为185.57亿美元。

　　一

　　从传播方式来看，“新三样”主要依靠爱好者群体在网络上自发的口碑传播。例如，热门网剧《陈情令》播出后，粉丝制作的角色剪辑、剧情衍生动画等二次创作内容在网络上广泛传播，引发了一波又一波的讨论热潮，使该剧在播出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保持着较高的关注度。二次创作成为“新三样”传播成功与否的一个标志，其背后则是活跃的爱好者社群。

　　可见，长线化的社群运营在“新三样”的传播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又由于“新三样”在很大程度上受内容分发平台的影响——在接触某部作品之前，受众要先成为这一作品所依赖的分发平台的用户，而粉丝群体在很大程度上也与平台的用户群体重合。“新三样”要取得良好的传播效应，打通平台分发的环节是一门“必修课”，也是其长线运营的核心。

　　由此，中国文化“新三样”的出海常常被区分为自建平台的“造船出海”和与海外已有平台合作的“借船出海”。其中，“造船出海”的平台企业灵活运用运营国内平台的成功经验，打开海外市场，被称为“模式出海”。如阅文集团于2017年上线“起点国际”（WebNovel），经历7年发展，不仅上线了6000部中国网文翻译作品，而且将国内的网文作家签约、付费阅读等运营模式带向了海外，陆续上线了68万部海外原创作品。

　　二

　　在文化“新三样”出海中，成功的平台运营往往能使之如虎添翼。头部企业纷纷在海外部署分支机构，承担海外发行和运营的功能，为文化“新三样”的可持续出海提供了必要的物质条件。作为“新三样”出海的有机组成部分，平台“模式出海”步步为营地从下沉市场和细分市场取得突破，并开始进入世界主流，成绩有目共睹。然而，在充分肯定“模式出海”的同时，必须看到“‘新三样’出海”并不等同于“文化企业出海”。

　　文化“新三样”出海的本质是网文作品、网剧作品和网游作品的国际创作与传播，常被省略进而忽视的“作品”一词，恰恰点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对于海内外受众而言，三者共同的“作品属性”是他们成为爱好者的首要原因。从“五个一工程”纳入网文及网络长剧作品，到行业协会组织的“中国游戏创新大赛”等活动，文化“新三样”的作品属性正日益得到重视，其文化内涵和艺术表现理应得到更多关注，并在出海实践中呈现出两方面的趋势。

　　在文化内涵上，出海作品开始告别堆砌、复制“中国元素”刻板印象，而是用多元的文化素材讲述带有中国价值观和精神品格的故事。如，《明日方舟》游戏在海外传播中取得好的成绩，主要不是因为它如何细致刻画了中华传统文化元素，而是承载了“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的历史观。

　　在艺术表现上，出海作品也寻求题材和形式的新突破，用精巧的结构、反套路的设定和细腻的视听效果博取口碑。网剧《我的阿勒泰》呈现了雪山、草原、森林等自然景观的四季流转，并与转场、节庆等游牧人文场景交织。网文《诡秘之主》将西方流行文学要素与具有集体认同感、奉献精神的中国式人物塑造有机结合，塑造出悲剧场景中的人性弧光。它们经受了国内市场的检验，也在海外取得不俗成绩。

　　三

　　文化“新三样”内蕴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基因、外显精美的“服化道”之形式，成为世界了解中华文化的一扇窗口。在此基础上，创作者要进一步思考如何让中国文化更好地被世界理解和接受。

　　优秀的作品供给是受众接触、喜爱并从中了解中国文化的前提条件，对中华文化海外传播的事业而言，也唯有依靠具体的“作品”才能够承担其被寄托的功能。在“新三样”中只有网络文学保留了可辨识的“作者”，而网剧和网游则涉及复杂的制作团队。因此，有关部门在制定相关政策对“新三样”出海给予鼓励和扶持时，应当有甄别地对待文化企业，突出作品导向，让扶持和奖励真正落实到创造出作品的人身上。不妨以文化“新三样”出海为契机，以业界颇为关注的境内外合规为抓手，探索推出互联网文化内容平台运营的“中国方案”，理顺平台同创作者的关系，促进优秀的“新三样”作品的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