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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临神下:在传统文学源流下,孤诣于网文写作

来源:文汇报2025-04-25 09:32

  冰临神下(网络文学作家) 邵燕君(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

  网络文学发展二十余年来,其创作生态虽历经迭代,同时也为当代文学版图留下了一些经典性长篇作品。本栏目邀请北京大学网络文学研究团队,选取网络文学发展史上具备经典性、取得一定文学成就的十二位作家进行长篇访谈,话题包括个人阅读史、文学观形成、重要作品创作、网文史细节、对网络文学创作的总体评价和自我评价,等等。通过相对完整的创作论,以探寻网络文学的内在机理,促进网络文学研究的深化。本系列访谈完整版将收入《创作者说:网络文学代表性作家访谈录》(北京大学出版社)。 ——编者

  迎合读者的方法是只能做自己

  邵燕君:终于见到一位中文系出身的网文作家了!从让武侠小说起死回生的《死人经》,到被誉为“封神之作”的历史文《孺子帝》,再到科幻题材的《星谍世家》,您在尝试各种类型文写作的同时,又大胆尝试超越了常规类型文的写作模式,同时受到网文“老白”读者群体和主流学院派的肯定,可以说是独树一帜。

  在网文作家中,理工科专业背景的一直占据主流,学文科的很少,像您这样中文系科班出身并且取得“大神”成就的,更是罕见。可以说您身上携带的“纯文学”资源——我是在一个比较普遍的意义上使用“纯文学”这个词的——在网文作家中反而是少见的、是异质性的。

  网络文学经过多年发展,类型写作日臻成熟,到了寻求突破的时候。正是传统文学和网络文学的彼此碰撞,让我相信关于文学的一些基本问题的思考远远没有终止,我们需要不断地去寻找碰撞的资源。我们希望从头谈谈您是如何进入到网络文学的。我记得您从吉林大学中文系毕业之后,当过多年报社的编辑?

  冰临神下:是的,我原来是在报社,最早的时候在《娱乐信报》,后来在《法制晚报》,一直做编辑。后来2010年离开报社,等于是辞职了回家写作,当时33岁。

  邵燕君:您在写之前,对网文有了解吗?知道里面“水有多深”吗?

  冰临神下:不知道,完全不了解。就因为不知道所以才做,如果知道了可能未必就写了。我对网络文学的印象实际上停留在2003年之前,那时候网站“榕树下”让我印象最深。我迄今为止没有完整地看过任何网络小说,当时只有一部《诛仙》算是看完了。在我的印象中,网络小说一直就是那个样子,结果当我写作之后才发现,现在的网络小说和《诛仙》已经完全不是同一个类型了。但我在写的时候,没想过按《诛仙》的风格写,因为我一直有一些想法,我那时候也可能有点幼稚,我以为写小说应该是不同的。

  邵燕君:但是网络类型小说实际上是“别人这么写,我也要这么写”。

  冰临神下:当我理解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要不然说我对网络文学当时的了解真是非常非常少。

  邵燕君:您一开始写了几年,一直不太成功?

  冰临神下:对,一开始写作的时候,我还是带着自己从中文系受的教育,从文学本身入手。所以一开始几部小说的开头,无一例外都有一点点炫技的色彩。其中一篇我用的几乎就是意识流,整个第一章就是一个人从城门走过去,然后一路所想,一路说完。写的时候自己很得意,但是发完之后,那是在我所有成绩当中最惨的。另外一次写了一部科幻小说的开头,后来才知道自己犯了很大的忌讳。一般的小说都是开篇一定要特别快、特别清晰地把世界架构介绍出来,而我居然野心勃勃地想要在情节当中把它显现出来。我还以为自己做得很不错,结果也仍然惨淡。

  邵燕君:一个看的人都没有吗?

  冰临神下:没有,如果有的话肯定也是误点进来的,因为没有任何话留下来。

  邵燕君:那您什么时候有了第一个读者?

  冰临神下:到了《落榜神仙》就有点了。《落榜神仙》是冰临神下(这个笔名)写的第一部小说,也是我想要模仿网文的热情最高的时候。我开始找了几本网络小说看了一下,觉得好像网络小说也挺简单,那我就照着写吧。所以《落榜神仙》很大程度上我是主动地去模仿,主动地希望能和网络小说一致,但写到最后成绩依然惨淡。当时上架之后一天三章,就是9000字将近1万字。写得太快,完全真就是崩了。《落榜神仙》对我来说仍然是一部失败的作品,这个失败就在于我过于想要做我自己不擅长的事情。我发现有些事情很简单,而有些东西只是看着简单。

  当时已经过去快要三年了,我没有工作,完全就是靠写作,也没有任何收入,已经开始对写作有点坚持不下去了。当时的想法是再写两部小说,如果还不成功的话,就继续回去当编辑吧。这是真实的想法。所以说在那种情况下写了《死人经》。

  邵燕君:《死人经》还想模仿其他网文吗?

  冰临神下:《死人经》当时是我放弃了任何想要模仿,或者说想要迎合的想法,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写。写自己最喜欢的,写成了就成了,不成我再去做别的事情。这个也是我个人的一个观念,我写作的根本目的肯定是为了赚钱,但我写的时候绝不去想。你不能在写作过程中受到它的干扰。我可以做一个长期规划,说我再坚持多少年、再坚持几本作品,但是我绝不让它影响我的短期写作。当时想写完《死人经》之后再试一本,不管写到什么程度,如果还是没有效果的话,还是做老本行吧。客观地从网络文学的标准来讲,《死人经》没有成功。但从我个人的角度,《死人经》非常成功,就是这一部作品让我决定继续写网络小说。如果没有这一部作品的话,我可能今天已经放弃了。

  邵燕君:《死人经》当时订阅大概多少?

  冰临神下:订阅最开始的时候不到500人,后来慢慢增加些,也就是2000多人。

  邵燕君:不到500人,那个时候的网络环境,订阅还是不大认可。您觉得这些读者为什么能被您吸引?

  冰临神下:我自己也说不清。《落榜神仙》我努力想迎合,但是没有成功;《死人经》是我想要退出网文的倒数第二本小说,当时反正无所谓了,就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写,反而吸引了一些读者。从中我自己得出的感觉就是,每个人都想迎合,所有的网络作者都想迎合读者,这是你成功的一个基础。但是你想是一回事,你的努力是否能得到回报是另外一回事。打一个简单的比喻,作为一个推销员,每一个推销员都要赚钱,但当他走到顾客面前的时候,他绝对不会说我太想赚钱了,你帮帮我吧,你买我的东西吧。你越这么说,对方越不会买你的东西。作为一个最简单的推销技巧,你一定要掩饰自己的想法,至少要控制自己的想法,或者说控制自己的欲望。我想迎合读者,但当我把迎合读者的全部努力都直白地表露出来的时候,实际上反而让读者讨厌。

  虽然说很多人觉得网络作家写作好像互相都有模仿,互相都有借鉴,但我个人仍然认为任何一部成功的作品肯定有它独特的一面,而不是简单纯粹的模仿。因为纯粹的模仿作品非常多,像《凡人修仙传》之后,模仿之作可能至少得有几百部,但是再没有第二部能和它一样成功。我想迎合读者,但方法实际上非常简单,就是做你自己,写你自己想写的东西。如果读者喜欢,那你就迎合到了。

  “奇奇怪怪的书”让我喜欢研究架构

  邵燕君:您喜欢读什么书?

  冰临神下:我看西方文学比较多,尤其是拉美的作家,像马尔克斯、略萨这两个人。他们俩的作品都是真实与笑骂不分的,而且转折性都比较强。但我个人觉得,即使是中文系的学生,阅读也是个人性的。我在大学的时候读了很多书,但我认为这不是中文系的原因。学校要求的阅读,从阅读量的角度来讲大到不可能完成,从阅读的方向来讲过于局限在某些方面,但这些方面是满足不了大家的兴趣的。我相信阅读量大的人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兴趣,一个喜欢阅读的人他在任何系,在计算机系、数学系都可以跟我有同样的阅读量,甚至更多。

  邵燕君:可事实上其他系出来的网络作家,他们的文化谱系确实好像跟您不太一样。

  冰临神下:我只能说这是凑巧。我喜欢看那些奇奇怪怪的书和上中文系无关,而是从高中、初中养成的习惯,并不是说我上了中文系才喜欢看奇奇怪怪的书。中文系最大的好处就是中文系规定了什么是“正常的书”,中文系以外的那是“奇奇怪怪的书”。因为“奇奇怪怪”必须有一个“正常”来做对比。

  邵燕君:拉美文学的书,在您这是“奇奇怪怪的书”?

  冰临神下:拉美文学的书对我是很奇怪的书。

  邵燕君:普鲁斯特的书也是“奇奇怪怪的书”?

  冰临神下:对,都是“奇奇怪怪的书”。当时学到关于现代派和后现代主义的时候,应该是奇奇怪怪的大本营。尤其是后现代主义,它是对现实主义的一种反架构,这就好像什么呢?如果你喜欢现代主义的话,你可能只是看它的小说;但是如果你喜欢后现代主义的话,你可能会对现实主义进行解构,这种解构就会带来对架构的喜爱性。这可能养成了我之前说的那个习惯,就是写书的时候愿意做架构,愿意做推论。

  邵燕君:所以您还是受了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影响。

  冰临神下:对。我是1996年上的大学,在我那个年代,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教授的比重非常小。那时候是古代文学要教好几个学期,现当代文学也教好几个学期,基本占据了一半以上的课程,剩下就是语言学。到了现代主义的时候教的就已经很少了,后现代主义更是一笔带过,甚至直接被当成选修课。

  邵燕君:但是我们一般讲的“学院派”,其实讲得更多的是现代主义。

  冰临神下:对,所以我说这也是我和大家的一个偏差、错位。

  邵燕君:所以我们也得校准一下,就是我们的学院派是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在您那儿都属于“奇奇怪怪”。

  冰临神下:我定义的“奇奇怪怪”主要是写法上。拉美作家都是典型的现实主义的写法,但他们在写作技巧上和欧洲传统的现实主义完全不同。欧洲传统的现实主义故事,标榜的是“我创造了一个多么真实的世界,而不是“我创造了一个多么受人喜欢的人物”。拉美作家和他们差别比较大,他们的故事性、曲折性都特别强。比如我比较喜欢的略萨的写法,他每一个故事最后都会有一个惊人的反转,这种东西在传统作家中很少见,它更像是那种流行小说,但他的写法绝不是流行小说的写法。他特别喜欢实验各种不同的写法,有直接的白描,有多层次、多人物的穿插描写。对我来说,这种写法上的奇奇怪怪比较有意思。但我还是比较倾向于在现实主义文学中进行手法的尝试,我不太喜欢纯粹的手法尝试。比如说现代主义,我个人不是特别喜欢,像詹姆斯·乔伊斯,他在写法上的尝试远远多于在内容上的尝试。而后现代主义,是在同时进行两种尝试,像帕慕克的《我的名字叫红》就特别典型,从写法上说,它绝对新颖、绝对超前,但论情节,它又特别传统。我特别喜欢,也特别感兴趣。

  邵燕君:那您怎么看中国的那些先锋小说?像马原、余华。

  冰临神下:余华是我非常喜欢的作家,当代作家如果让我选择一个景仰的话,应该是余华。他的写作手法和他的情节完美融合,以至于你看不出他用了什么手法,好像只注意到了他的内容。比如《活着》,他的主角就是一种看淡的风格,他的整个的语调笔法也都是一种看淡的语调笔法。真的好像是福贵在讲述自己的故事,而不是作者在写福贵的故事。

  邵燕君:我看您在后记提到鲁迅。鲁迅对您影响大吗?

  冰临神下:非常大。因为鲁迅的写作风格也特别典型,他的理性思维有时候甚至超过了他的写作能力。有一篇课文叫《为了忘却的记念》,小时候其实是读不懂的,“为了忘却的记念”到底是什么意思?后来我长大,鲁迅的东西我重读了一遍,才发现“为了忘却的记念”实际上是一个特别强大的逻辑。“为了忘却的记念”,就是你太想念一个人的时候,当他对你造成巨大痛苦的时候,你只能去想办法遗忘。这个句子给我印象特别特别深,他的文字、他的标题当中隐含了一个强大的逻辑,甚至连情绪本身他都能进行一个推论。这是鲁迅他对我最大的影响,所以我本人是非常喜欢鲁迅的。

  历史文也要面对“现代性与人性”命题

  邵燕君:您几本书有没有比较明确想处理的问题,或者咱们过去叫主题?

  冰临神下:没有,因为这也是我的文学理念吧,文学不是用来处理问题的。如果我能把那个问题处理了,那我应该正正经经写一篇论文。我不想解决问题,因为我没有这个本事。我想写一些真实的东西,至于说想表现什么,每个读者有权利自己去解决。

  邵燕君:对,比如《孺子帝》就是很明显的元叙事。但是毕竟不同的作品有不同的处理策略,有不同的写作契机。比如说《死人经》您侧重的、想写的是?

  冰临神下:《死人经》其实很简单,就是复仇。写这本书有个很简单的契机。当时看了一本网络小说的开头,前言里边大概意思是“我要写一个纯粹的坏人”。但是我看了之后,发现他一点都不坏。很多人就是这样,他所谓的当个坏人只是一种噱头,当他真正想写的时候,他就发现他做不到。我当时有一个特别简单的念头,就是如果真的要写一个恶人,他应该是什么样子?或者说,恶人他应该有什么样的逻辑?《死人经》第一卷的前半部分就是在写顾慎为如何一步一步降低对这个世界的期望值。他一开始是富贵人家的小孩,在他的眼中这个世界就是和善就是完美的,而金鹏堡的经历让他发现这个世界越来越恶。但顾慎为并没有与这个恶完全合流,他就是一个简单的逻辑,既然世界是恶的,那么你所得到的任何一点东西都值得加倍珍惜,因为这个东西本来就不应该归你所有。他对背叛没有愤怒,他觉得背叛才是这个世界的常态。如果这个人没有背叛,那你应该非常珍惜这个人,因为这个人实在太难得了。

  邵燕君:《死人经》写江湖,写武侠,但您的下一本《拔魔》是修仙文,当时为什么要去写修仙?

  冰临神下:我觉得修仙小说一个特别不可理解的设定,就是等级。既然修仙体系特别清晰的一级压一级,为什么要打架?你明知道自己打不过,你还要打。按理说,这种等级极为清晰的社会应该极度和平。正常的社会当中,有几个低级的人敢于挑战高级的人,有几个人明明拥有很高的地位却非要隐藏它?当然我知道肯定要扮猪吃老虎,但是我从逻辑上理解不了,所以这个直接推动我写《拔魔》。写《拔魔》我就是特别想要推导出一个逻辑本身相对严谨的小说,那里边没有隐藏实力,在门派当中也没有越级挑战。

  但是《拔魔》至少从商业角度讲不是特别成功,我自己也觉得这本书有点写崩了,为什么?我当时特别纳闷,因为逻辑应该导致秩序,而不是导致崩溃。后来我自己反思,所有的修仙,都是要去除自己的七情六欲,所谓“存天理灭人欲”,追求一种纯粹理性。但是这种东西和小说是背道而驰的。你纯粹理性,你谁都不关心,世界毁灭都跟你无关,我还写什么?你越接近纯粹理性,情节就越多余。你太符合逻辑,你推论到极致,但是毕竟出发点是假的,是虚无的修仙。现实可以一直推论下去。但如果我从虚无出发进行推论,我越合理,我得出的结论就越崩溃。

  邵燕君:在某种方向,《拔魔》解构了修仙文?

  冰临神下:也不是说解构了修仙文。只是大家看完这本书后,如果觉得对修仙整个一套逻辑有了一点质疑,那我就觉得这个小说是有价值的。

  邵燕君:您在《拔魔》之后写的书是《孺子帝》,这本书也被誉为您的“封神作”。您写这本书的动机是什么?

  冰临神下:《孺子帝》的动机很简单,传统对皇帝的描写我觉得不真实。反而是像《万历十五年》这种,我觉得更接近真实,但它不是小说。所以我想用小说来表达我心目中更接近真实的皇帝的生活和皇帝的状态。《孺子帝》跟《拔魔》不一样的地方在于,虽然我仍然想要用一套逻辑来推论,但是由于皇帝是真实存在的,所以推论出来的东西恰好是符合事实的,而不像《拔魔》推论到我没法弄了。

  写《孺子帝》的时候,我最大灵感来源就是《万历十五年》。我对它整体的架构已经印象不深了,但有一些细节仍然记得。它写万历皇帝徒步去天坛祈雨,写他有多累,他有多疲劳。这本书给我最大的一个提醒就是,皇帝是个人,是个活生生的人。历史上儒家对皇帝所施加的完美道德,实际上他是无法承受的。我从这个角度来推论,第一个推论就是皇帝的权力肯定不是天生的。你可以天生是太子,甚至你从一出生就可以当皇帝,但是这个位置并不能给你带来权力。所以当时我写了一句话,“皇权只在十步以外,千里以内。”这就是我当时写小说的一个架构。

  邵燕君:我非常喜欢《孺子帝》,《孺子帝》一开始给我的新鲜感,是原来所有的类型小说、网络类型小说都没有的。我能够辨识到里面纯文学的要素。但相比《孺子帝》,我感觉《大明妖孽》抓到的问题更大,更触及了我们这个时代的核心焦虑。《大明妖孽》里,您非常大胆地在历史文中引入了科幻元素。天机船的榨取模式,像资本主义的榨取模式。每个人面对天机处、面对长生不老的诱惑,每一个人都在跟真正的欲望对接,这其实是我们这个时代所有人面临的问题。借助历史文的前现代语境,《大明妖孽》处理的恰恰是现代化后发国家在经济高度增长进程中的“现代性与人性”的命题。《大明妖孽》的主角胡桂扬对于欲望的姿态是拒绝的,他拒绝一般人都会遇到的诱惑,他拒绝了所有的系统,他连他义父的系统都拒绝。他在他义父那都不争当优秀的,其实他就是拒绝了所有的价值和系统。

  冰临神下:对,他拒绝了,但他也不走。他对待事件更多是一个观察者,而不是一个参与者。

  邵燕君:《大明妖孽》真正的主题就是逃避、选择、拒绝,它其实是跟《孺子帝》是不一样的。

  冰临神下:对。如果让我说的话,韩孺子和胡桂杨是互相尊重的,因为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胡桂扬看上去好像很清闲,但是避世是很难的。入世也很难,大家都是在自己的路上艰难行走。

  邵燕君:刚刚提到《大明妖孽》,在网文里,“妖孽”这个词经常用来形容强势逆袭的、超脱常规的小人物。而冰临神下的写作,在网文当中是独特的样本,卓尔不群,称得上是“妖孽其文”。在一个和网络文学自身的脉络相当隔膜的情况下,您作为一个传统文学源流下的作家,去进行一个某种意义上是相对自我的、孤独的、苦心孤诣的写作,然后确实又获得了那样一脉的读者的喜爱。也许他们一开始有阅读障碍、困难,但是他们跨越了。

  为什么我一直在关心您读过什么书,您的文学源流在哪里?因为中文系的教育让我们接受的是纯文学的脉络,而网络文学作家他们接受的可能不是这个脉络。但网络文学的脉络和纯文学的脉络,其中并非没有相通之处。跟现代派同期的那些幻想文学、科幻文学,其实是人们在统一信仰的崩解之后,重新发现世界的过程。在纯文学这边是现代派,在网文那边可能是幻想世界,比如《魔戒》。像后现代,我们这边接受的是拉美文学,是元叙事;网文那边可能接受的是游戏,是ACG文化。中国网络文学的直接源头是金庸小说,金庸小说本身也是中国传统的文化,以及中国接受了西方的新文学、接受了现实主义叙述之后产生的新的现代性的脉络。所以您作为一个独特的样本,为我们对网络文学整个的理解,对文学性、文学概念、文学形式等各种的可能性的理解,打开了一个丰富的视野。作者:冰临神下/邵燕君/吉云飞/陈新榜/陈晓彤

  (北京大学网络文学研究团队成员吉云飞、陈新榜亦参与访谈,陈晓彤参与整理)

[ 责编:张晓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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