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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山
对现代人来说,未来已是日常:学生谈理想,上班族写工作计划,财务审批预算,管理者做战略分析……在今天,不善设计未来者会被视为浑浑噩噩、缺乏理性。
然而,未来只是“模糊的镜子”:一方面,人们预测的未来,都是根据“过去的规律”推导而成,但“过去的规律”在“未来”可能失效;另一方面,人有主动性,可依据“预测结果”进行规避,致其失准。
以人类的有限理性,尚不具备解决超复杂问题的能力,预测的对与错,只能交给概率。所谓“预言家”,往往模糊了关键因素,而不说清“2年后实现”还是“20年后实现”,意义不大。但我们依然喜欢预测未来,因为它提供了当下的行动指针和动力,且饱含着各方“对当下的理解”和“对将来的期待”,这些都是智慧的结晶。
未来不能让技术说了算
“未来就是现在,我们已经生活在未来之中。”在《未来漫游指南》中,作者们的结论振聋发聩。
我们今天的生活,即老一代未来主义者们预言的未来,有的很准确,有的错得离谱。看他们留下的科幻小说、科幻电影,即知该如何想象未来。事实是,人类仍无法时空穿梭,没有挥舞光剑,上班不乘坐飞行汽车,未使用机器人管家……可今天常见的智能手机、家用计算机、数码相机等,前人却几乎没预测到。
显然,前人们落入“未来主义谬论”中——高估短期进步,而低估长期进步。他们放飞想象的时代,新机器纷纷登场,他们以为这是大趋势,可有的技术会突然停滞几十年,反而是被忽略的那些技术,成了真正的“未来技术”。“发明大王”爱迪生曾说:“留声机没有任何商业价值。”肯·奥尔森(个人电脑奠基者)说:“任何人都不会在家中放一台计算机。”如今看来,皆成笑话。
本书列出整整十条“未来主义谬论”,意在为“未来技术”祛魅:它不等于最“领先”,也非最完美,人类选它,是因“个人和集体作出的古怪决定”——技术发展并不客观,而是与人、文化与社会的选择息息相关,它们会“以不可预测的方式塑造着未来”。
本书带读者做了一次“未来技术”遨游,既言长处,亦及短处:
脑机接口可能被黑客利用,把人变成赛博奴隶;
量子计算超群,但差错率惊人,且须在-253℃极低温下运行;
人工智能目前只及弱人工智能,强人工智能如发展,可能掌控人类;
虚拟现实技术或将文明困在虚拟世界中,人类至今未找到外星文明,可能它们已遇此麻烦;
核聚变发电成本可能是核裂变的四倍;
纳米工厂高效,但纳米机器人能在50分钟内,重组地表所有物质,彻底灭绝人类……
诚如书中所说:“最重要的变量并非技术本身,而是人。我们的政治、道德、司法和专业机构或许会对未来有更多的发言权,而不仅仅是技术进步。技术不会将我们从自己的牢笼中拯救出来。我们可以利用技术创造或毁灭、解放或奴役、启迪或控制。这些选择将主宰我们的未来。”
明天如何,应让人说了算,而非技术说了算。
未来还会有文化吗?
随着信息技术发展,文化会不会死于未来?很多人觉得这是杞人忧天,网上的御宅族们不正在推进御宅文化吗?变的只是形式,而非内核。日本学者东浩纪却在《动物化的后现代》中发出盛世危言。
表面看,御宅文化传承有序,许多中年人也乐此不疲,围绕一批经典动漫,形成了独特的表达方式、认知习惯和沟通规则,虽肤浅,却无大碍。
东浩纪却发现,御宅族并不是“拒绝长大”这么简单,而是正变成另一种人——只保留人性的躯壳,内心已动物化。所谓御宅文化,是彻头彻尾的反文化——彼此抄袭,鄙夷原创,只要能唤醒粉丝们的记忆,即可风行,成了“萌要素”的汇编,而“萌要素”不过是各种俗套,如不治之症、前世宿命、无法交到朋友的孤单女孩,或猫耳朵、铃铛、大大的手脚、女仆装等。
为什么大家追捧拟作,而非创作?因为创作是用小故事讲述大叙事,即人与“上帝”的关系、生命的意义、何为自我等,而在消费主义冲击下,人人都是讲述者,大叙事渐渐崩溃,听众从叙事中获得共情的能力日渐凋零。
没有大叙事这个他者,自我便失去了镜子,我是谁、我该如何度过今生等“根本之问”,也就无法被解答,造成心灵空虚,只能用戏仿、拟作、拟像来填充——御宅族们将记忆的碎片拼接起来,假装它就是自己。“意义”缺位,御宅族只能维持残骸化的社交,内心孤独永难泯灭,成了失去激情的“活死人”。
本书虽聚焦于当代日本文化的困境,却因对后现代“文化”的深入揭示,具有了普遍性。当有一种未来是人文精神死亡、人类变成动物时,我们该何去何从?我们只能被动接受它吗?文化真的会从此死去吗……种种疑问,引人深思。
再过20年,人类将永生?
《奇点临近》的读者知道,雷·库兹韦尔曾预言人类将在2049年永生,因技术在加速发展,只要将“我”传入电脑,就能永生。
反对者则认为:技术不可能一直加速发展;将意识传到电脑中,将出现两个“我”,这怎么可能;“永生说”近乎奇迹;新技术会带来各种问题,现代人未必比前人幸福。
没想到,库兹韦尔会在十多年后再写一本《奇点更近》,因人工智能的突飞猛进,印证了他的“技术加速发展论”,使他对“永生论”也更执著。
在新书中,库兹韦尔认为两个“我”不奇怪:人类左脑、右脑分别运行,专家曾误以为左脑负责语言,其实右脑也负责语言,但我们不觉得有两个“我”。其实,神经元都在并行运转,相当于1000多亿个“我”,但我只意识到一个。换言之,“我”很可能只是一种约定,一种妥协。
把意识上传到电脑,“我”仍是一个,它能与存入电脑中的“他”交流,能像人工智能一样处理海量数据——“我”也许意识不到超能力从何而来,以为是与生俱来。
这是奇迹吗?雷·库兹韦尔可不这么看。如果说奇迹,生命才是最大的奇迹:宇宙大爆炸后一秒,密度参数偏差1/1013就不可能形成生命;在10的1023次方个宇宙中,只有一个有足够低的熵,能形成生命,用天文学家休·罗斯的话说,这就像“一场龙卷风刮过一个废品堆,结果完美组装出一架波音747”。“出现生命”这样超低概率事件都能发生,人类为何不能永生?
《奇点更近》的魅力,在于“不可救药的乐观主义”,这使它更像意识形态,而非科学。这也提醒我们,觉得生活黯淡无光,很可能源于建构未来能力的欠缺,不梦想未来,就会丧失意义感。事实是,进化并没有停止,人类还在前行,我们可以从生物,变成半人半机械的赛博人,成为更强的“我”。
像库兹韦尔那样相信未来——“永生”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在生命中看到向上的光,并与它同行,这大概就是阅读《奇点更近》的意义。
未来的工作是什么
“自动化率超过70%,即濒危职业,随时可能被人工智能替代……”类似声音已为人们熟知,但到目前为止,尚无普遍认可的解决方案。德国学者理查德·大卫·普莱希特的《众生无束:劳动社会的未来》的解药是:无条件基本收入,即不需任何条件与资格,政府给每个公民发一笔基本收入。
作者认为,现代劳动并非自古就有,而是工业化产物。在古希腊,教师、医生、律师等长期声名不佳,因他们“用不光彩的报酬玷污了光荣的工作”。中世纪后期,欧洲城市人口过剩,靠行会分配工作机会,人们普遍轻视辛苦劳动的人。
近代工厂诞生后,劳动才被说成是“美德”。马克思指出,人本可在农耕、牧民、诗人等职业中自由选择,但近代工厂把他固定在一个工种上,长期重复劳动,剥夺了他多方面的发展空间。现代工厂则与消费主义结合,用高工资、高消费绑定劳动者。
然而,随着科技进步,工人已无需长时间工作便能制造出足够多的商品,满足人们需要。经济学大师凯恩斯曾说,将来工人每天工作三小时已足够。可100多年过去了,劳动时间不降反增。不是社会真的需要更多商品,而是企业主设置了许多“狗屁工作”,超40%的白领自觉没创造价值,这些职位拉低了整体效率。企业主这么做,因为当员工相信多工作能多赚钱时,他才能利益最大化。他宁可安排员工去做大量的无效劳动,也不愿让员工每天只劳动三小时。
事实证明,不改变传统生产关系,就算科技提升,整体效率也难提升。可人工智能将大大提升效率,导致近50%的劳动者下岗,可能引发严重社会问题。减少劳动时间,让人人有工作,已成当务之急,可企业主没动力做,能拖就拖。
普莱希特认为,只有打破“多劳多得”的传统观念,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普莱希特的想法虽好,仍应坚持“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毕竟,图纸作业可放开思路,具体操作则应谨慎。
无论如何,本书可帮助读者拓展对未来职业的认识,早思考、多思考总会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