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于中华先生《数风流人物——诗说历史名人》有感

　　程守田

　　于中华先生的旧体诗词合集《数风流人物——诗说历史名人》以中国古代历史朝代为经，以历代名人要事为纬，刻画西汉至清末的六百多位名人，以单篇讨论个体经历，以总览弘扬民族精神，并在此基础上，描绘出中华文明数千年绵延不绝、传承发展的壮丽画卷和精神图谱。以文心写史，以史笔论道，兼顾历史的厚度与温度。有评述，有嗟叹，集文学、文化、史学意义于一体。独创性地用历史人物串联起一部自汉至清的中国简史。从文体意义上来说，这是一项颇具创新意义的出版工程。

　　《数风流人物——诗说历史名人》创作历时两年有余，于中华先生静心埋首于浩瀚的古籍，执着钻研旧体诗词的创作。阅读本书，既能看到他的博闻强识、睿智通达，也会感佩他从波澜壮阔、变动不居的历史角落去寻找中华传统文化的守正之道。“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作者对传承中华文明的拳拳之心、对发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殷殷之意，力透纸背。这部作品作为旧体诗词集，作者在创作中恰到好处地处理了三方面的关系：一是形式固化的旧体诗词在词语、意象、句法结构上的要求，二是诗词所涉及的历史背景和人物故事的材料，三是诗词对故事之外的情志意态的表达。这些诗词作品在融合三者的基础之上，聚焦古代人物故事，融入学问与新思，在修辞上力去陈言，在构思上力求新意，学古不泥古，是传统性与现代性的结合统一。

　　浩瀚五千年文明史，涌现出许多传奇人物，他们贯通起中华民族辽阔的精神天空。于中华先生遴选六百多位历史人物，有英雄忠良，也有奸邪佞臣，言简意赅地点评其是非功过，总结其成败得失，扬善挞恶，传递历史发展到今天应该秉持的价值观。这些历史名人所走过的路，是一个伟大文明的深沉足迹，它们经过历史的淘洗，交织穿插、巧妙布局，被牢牢焊在一起，如同中华建筑的榫卯结构，组成中华民族、中华文化的共同体，光耀万里。作者一一展开，体现出他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鲜明立场和深刻理解。

　　从史书的角度来看，该书体例总体上是断代史，除隋以七律《隋朝叹》结尾之外，其余朝代均以一首七律开篇，综述朝代发展和兴亡大势。如《七律▪大汉朝》：“仗剑诛蛇立汉朝，钟鸣长乐楚歌飘。阴山细柳狼贪觊，青冢胡笳燕舞消。宗室无能倚外戚，内臣何德盖卿僚。官营盐铁民心向，逐鹿三分天下焦。”以汉高祖斩白蛇起兵的典故入题，将定都长安、抵御匈奴、外戚擅权、国力鼎盛、汉末三分天下等汉代风云大事囊括其中。加之诗后注释详细，足见作者扎实的史学研究和精妙的文学创作能力。

　　该作品以史为轴，但以人物的选择观之，又不仅是对历史的观察和总结，而是站在现代文明的高度度量世界。作者的关注视野不仅限于推动朝代更迭的帝王、名将，还将相当的篇幅给予了文人墨客以及文化、医药、科技、宗教领域的鼻祖和先贤，彰显其贡献。诗人李白、杜甫自不必说，其他领域如许慎之于训诂，张仲景之于医学，沈括之于科技，玄奘、丘处机之于宗教等都有极高的评价。尤其《七律▪沈括》:“科学标据千古用，梦溪笔下史留名。猛攻守旧挥笔墨，强挺维新画点睛。地理丰功华盛典，天文奇迹俊豪英，几何历法行军事，今日石油君发明。”对这位被西方称为“中国科学史上的坐标”的古代科学家的推崇不吝笔墨，盛赞至极，体现了对为民族发展进步作出历史性贡献人物的崇敬和褒扬，是为民族脊梁，当为万世标榜！

　　除了选录正史有长篇累牍记载的著名人物，作者还结合民间传奇收录了一系列女性形象。如《七律▪窦漪房》：“出身贫困志弥坚，治国无为数十年。曾历四朝承大统，更襄三帝谱新篇。东宫品尚皇纲正，汉武雄才盛世贤。厌恶当初高后事，窦刘两姓共擎天。”高度评价西汉女政治家窦皇后对“文景之治”“汉武盛世”的卓越贡献。将女性从被历史的缩写中捡拾而出，推向历史的台前，为女性立传，这是必须具有现代思想和格局才能做到的。“不虚美，不隐恶，故谓之实录。”这是中国史学典籍的传统和精髓。本书在为人物作传时，秉持了同样的原则，公正地对其进行评述。同时，本书所选人物并非都是光辉闪耀的，而是尊重历史，收录了部分有争议的枭雄，甚至留下恶名的荒唐人物、反面人物。列其所处境遇，对造成的影响忠实记录并加以批判和讽刺，尽可能还原历史的真实面貌，如弄权误国的佞臣李林甫，割地求生“儿皇帝”石敬瑭等。《七律▪石敬瑭》：“儿皇跪舔不知羞，出卖家园十六州。从此中原无活路，任凭野马踏田畴。宋朝一度燕云讨，洪武元年失地收。四百岁余流泪史，黎民凄惨恨千秋。”寥寥数语，写尽世间悲歌，人性丑恶，可谓振聋发聩，醒世警人。

　　该书纵情诗文、谈古论今，可以激活读者对风流人物、历史名人的审美触觉，读起来朗朗上口、赏心悦目，引人入胜、颇有韵味，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高度统一。尤为值得一提的是，作者诗歌创作不拘泥于某种风格，而是从人物本身出发，让人物与诗歌作品呈现同种气质。如《临江仙▪霍去病》：“骁勇如神豪纵，单枪亦可从容。轻骑八百去如风，两千真虏首，尽数入囊中。笑那匈奴藏匿，侵疆展我刀锋。边陲擒寇立丰功，威仪震陇右，此处论英雄。”笔力豪迈，意象阔达，尽情抒写天纵将才霍去病少年得志、屡立奇功的潇洒风流，读来让人感到荡气回肠，意气干云，并获得一种美学上的享受。

　　“历史是一面镜子，从历史中，我们能够更好看清世界、参透生活、认识自己；历史也是一位智者，同历史对话，我们能够更好认识过去、把握当下、面向未来。”于中华先生为这些历史名人立传，既是对历史的回望，也是对今天的启迪。正所谓：“良言一句三冬暖，好书一卷惠人生。”掩卷覃思，三国演义主题歌《历史的天空》中的几句歌词蓦然脑际：“历史的天空闪烁几颗星，人间一股英雄气，在纵横驰骋。”愿于中华先生的这部力作同书中的英雄人物一道闪烁在历史的天空，给这繁华盛世再添一抹光亮。

(作者系山东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电影局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