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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 忠
文学作品要让读者情动或心服,必须在细节上下功夫。21世纪以来,我国原创儿童文学空前繁荣,走上了发展的“快车道”,每年都有大量的作品竞相问世。但在繁花似锦的背后,也存在不少值得引起重视的问题,本文笔者就来说说儿童文学作品的细节,因为这不仅是对作家创作才华的考验,更是一种创作态度的体现。
细节是什么?评论家南帆认为:“文学的细节可以是一个脸部表情、一条皱纹、一块衣襟上的污迹,也可以是一个街景、一面悬崖、一阵掠过森林树梢的风声或者一辆斜倚在墙角的自行车。对于文学来说,细节制造的清晰形象和感官活跃是审美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如果只有情节的传奇性与悬念而缺乏充足的细节,如果人们读到的仅仅是故事梗概,文学的魅力会大打折扣。”细节有助于凸显作家的个人风格,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但是只要我们稍加留意,就会发现时下市面和网络上很多儿童文学作品(包括一些获奖作品)往往都在细节上存在一定不足。而儿童文学评论,谈论最多的也是故事性、幽默感、想象力、童心等,却往往忽略了文本更内在的形式——细节的塑造。
举一例:某书中有篇故事,讲乌龟想体验飞上天的感觉,于是骗野鸭说前面大池塘里有好多肥肥的泥鳅,可以带他们去饱餐一顿。乌龟走得慢,两只野鸭便衔着棍子让乌龟吊在棍子上,“‘乌龟先生,您说的池塘在哪儿呢?怎么飞了这么久。还看不见呢?’野鸭一边飞,一边奇怪地问。”那么,既然衔着棍子,野鸭哪里还腾得出嘴来说话呢?他们当中无论哪一个开口说话,棍子都会松脱,吊在棍子上的乌龟就会掉下去。这是一个世人皆知的常识。并且故事结尾是因为乌龟开口说话,“‘扑通’一声落回了池塘”,这也是自相矛盾的。寓言本身需要合乎逻辑、符合常识和常理、符合自然规律,否则讽喻或教育人的作用就大打折扣了。
或许有人会反驳:文学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本来就是虚构的艺术。俄罗斯著名作家托尔斯泰甚至说:“没有虚构,就不能进行写作。整个文学都是虚构出来的。”文学都是虚构,更遑论儿童文学?没错,但别忘了,文学的虚构不等于虚假。文学虚构的一个重要特征是包含了真实感。对于作家而言,虚构是一种权力,他们可以用这个方式来处理自已的世界。因而,即便是神话,即便是夸张,即便是象征,我们仍然能够理解。孙悟空、猪八戒,我们从未见过,但是读过《西游记》之后,我们仍然产生了真实感。正是因为小说中的内容某种程度与我们日常经验发生了契合。
按照贺拉斯“寓教于乐”的文艺功能论,虚构也是有底线的——要立足真实和道德。换句话说,文学的虚构并不是说文学的想象可以不受现实生活的制约而一味天马行空胡编乱造,文学的虚构要符合事理的逻辑或情感的逻辑,要符合艺术真实性。巴尔扎克也说过类似的话。在这位举世公认的现实主义文学巨匠看来,小说的故事情节可以“庄严”地“说谎”(艺术虚构),但在细节上却必须“是真实的”。他认为,如果小说“在细节上是不真实的和未提炼的,那也就毫不足取——无论它的故事编得多么美妙,情节编得何等离奇,也是无济于事的。”
纵观古今中外,那些历久弥新的经典作品都有精彩的细节,而且这类细节不是个别的、偶然的,它们如同繁星闪烁,熠熠生辉。儿童文学是为未来“打底子”的文学,儿童文学的细节在性能上必定既保持文学的一般性,又具有儿童文学的特殊性,这个特殊性即儿童文学的细节创作应该遵循物性局限的原则。比如,匹诺曹是一个孩子,但他同时也必须是一个木偶,作家即便使用最荒诞的艺术形式,仍然不可能超出表现对象自身的物性局限。这是儿童文学细节创作的底线,也是上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