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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 许旸
“从创作者角度来说,当然会受到各种作家的影响。写作是从模仿开始的,先从自己喜欢的作家入手,再把优点融会贯通潜移默化成自己独有的风格。”刚刚过去的周末,作家马伯庸与那多携新长篇相聚上海书城福州路店,畅谈类型文学写作,并列出了影响自己的书单。
作家马伯庸(右)、那多携长篇新作在上海书城畅谈文学创作。(出版方供图) 制图:张继
在他们看来,悬疑小说非常考验作家,写一个吊人胃口的开头总是容易的,但要把故事讲下去,让真正的高潮把开头压过去,更难。“不然,容易给读者虎头蛇尾的感觉。好故事的吸引力不仅仅在于解谜本身,还在于写出角色探寻自我的独特成长路径。哪怕一开始就把谜底揭开,作家也要有信心与功力留住读者,这是对悬疑小说家真正的挑战。”两人如是感慨。
推翻“定式”后如何写出新意
业界认为,悬疑推理在世界范围内是较为成熟的通俗文学类型,人物设置、情节结构、核心诡计、写作技巧甚至写作禁忌都已逐渐透明化,在当下要写出新意属实不易。
对此,那多直言,多年创作中,他不断“推翻”过去的自己,尝试不同的写法。比如,写《骑士的献祭》一开始就告诉读者谁是凶手,“失去了这个悬念,就要求我在其他方面用更多努力来吸引读者”。新长篇《请记得乐园》凸显的主题是“有时候,爱比死亡更像一场冒险”——小说中,罪责难脱的笑笑,只身来到桃源民宿,意外撞进藏匿多年的谜团……
作品没有局限于单一“社会案件奇观”或“撒狗血”,旧案追踪主线故事之下,延展出纷繁复杂的叙事空间,在人物丰满度、人性善恶的书写上,具有不同层次的厚度。
从三国事件簿系列、那多手记系列、巫术系列,到近些年《19年间谋杀小叙》《人间我来过》等作品,那多的写作轨迹或多或少浸润了不同悬疑风格的影子。他回首青少年时期,带有悬疑、推理、软科幻等色彩的《卫斯理》占领了精神世界,对“设置悬念”产生了偏爱。
“很长一段时间,我爱看丹·布朗《达·芬奇密码》这种叙事速度快的作品,一个接一个悬念,几乎不给你留喘气的间歇。”他在小说中直观感受到“电影感”,包括如何在关键时刻抓住读者,节奏感十足。他写下《百年剧本迷咒》和《甲骨碎》向前辈致敬。
此后,那多转向了“慢”——东野圭吾《白夜行》不再追求快,“而是有更多回味,哪怕过了好几年,你可能还会记得书里某个画面。小说不以事件为中心,而是以人物为中心,看恶之藤蔓从何处来,往何处去。将人物成长和犯罪情节同步进行,铺陈更广袤深刻的社会议题”。
伊坂幸太郎《金色梦乡》则打开了一扇新大门。“看之前会预设这是一个暴力黑暗或烧脑的小说,没想到悬疑小说还能这样写,展示了另一种可能性,如书名般梦幻!”那多试图寻找属于自己的“梦幻”,《请记得乐园》诞生了。“如果说30岁之前,兴趣集中在对外部世界的好奇;三四十岁以后,开始往现实题材转向,我对人更有兴趣了。”
从历史缝隙里“抠”细节
“从最初严丝合缝去写悬念的来龙去脉,到慢慢转向社会派推理风格,这是那多的一种进化,脱离了自己的舒适区,更多将目光投向社会议题。”马伯庸观察认为,将热点融入写作并不是单一“蹭热度”或人云亦云,“作家的责任感在于,还是要记录一些历史、表达自己的态度。”
因此,不管叙事节奏的快或慢,马伯庸更在意能否透过历史长河中的微小之物,窥测背后官场之道与叵测人心,在生活与历史的缝隙中“抠”人性细节,寻找更多类型写作的可能性。
此前《长安十二时辰》急速推进情节,高潮迭起的背后,唐传奇中“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游侠与西方故事中“行于暗夜,侍奉光明”的刺客形象开始重叠,天宝三载上元节的长安,在虚实相见里展开了别样画卷。到了《长安的荔枝》,艺术上的虚构与提炼,让古代史事与当代读者之间连起了一条共鸣之线,反而更能令历史本身反射出璀璨光芒。
就像《长安的荔枝》里的小小荔枝、《显微镜下的大明》账本上的一笔数据,新长篇《食南之徒》借“什么都能吃的岭南”里的一味酱料,让种种悬念融入烟火人间,不追求“反转”,而是让人性在美食面前逐渐露出本心。
“几年前去广州南越王博物院参观,看到有枚竹简,上面是一棵壶枣树的园林档案。广东没有野生壶枣树,这棵枣树是哪里来的?再一查,南越王赵佗是河北真定人,而枣树恰好是真定特产。”马伯庸认为,故事最有趣的地方,其实不是唐蒙这位美食侦探的经历,而是它所展现出的地理认知。“在那个时代的西汉人眼中,中原之外广大地区被重重迷雾所笼罩。若要把地图点亮,需要有勇气、谋略以及超越时代的地理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