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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振鸣(北京鲁迅博物馆研究员)
天下文章一大抄,是一句流传甚广的俗语。今人多指抄袭,其实它本来并没有贬义。清末时,印刷术仍不够发达,读书人有许多书买不到或没钱买,于是抄书。抄书一是解决书的保存问题,把喜欢读的书抄下来就是自己的,可以随时读;二是抄书本身就是一种学习方法,可以使记忆更牢固;三是科举考试制度下书法是一门基本功,字写不好也就别参加考试了。所以,学人抄书成为一种习惯。
鲁迅抄录祖父《恒训》手稿
出生在书香门第的鲁迅,童年就喜欢抄书。大量的抄书是对鲁迅童年时书法的最好训练,也使他的书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他最早抄录过祖父的《恒训》和祖父所作《桐华阁诗钞》,还手抄了塾师周玉田所作《鉴湖竹枝词》一百首、会稽童钰作《二树山人写梅歌》。这些是现在能看到的鲁迅最早的抄本。鲁迅在三味书屋学习期间,寿镜吾先生也常手抄汉魏六朝古典文学,而鲁迅也喜欢阅读这些书籍,可见鲁迅的抄书也是受塾师影响的。
在家里,鲁迅就在他曾祖母卧室的空楼上,南窗下的八仙桌子上抄书。鲁迅的父亲周伯宜自己也不怎么读八股文,孩子放学就任他们去玩,鲁迅对于抄书却是充满了兴趣。最初他喜欢抄《康熙字典》中的古文奇字,从“一”部查起,把上面所列的古文一一抄下来,装订成一册。后来又从《唐诗叩弹集》中抄录百花诗。
鲁迅的堂房叔祖周玉田是一位秀才,鲁迅从他那里借来许多书看,其中有一部《唐代丛书》,从中发现了许多他认为有意思的东西,抄过其中的陆羽《茶经》三卷,陆龟蒙的《耒耜经》、《五木经》等。不久又凑了两块钱,买来一部共二十四册的小丛书《艺苑捃华》,这是一种从《龙威秘书》等书中杂凑的书。这也是鲁迅后来大抄《说郛》的原因。现存于鲁迅博物馆的鲁迅抄本有两大册《说郛录要》,其中都是关于花木类的谱录,其中有《竹谱》《笋谱》等等。
在父亲病故后的一两年间,鲁迅购买了大量重要书籍,如《阅微草堂笔记》五种、《酉阳杂俎》全集等,最特别的一部是《二酉堂丛书》。周作人说:“鲁迅立意辑录乡土文献,古代史地文字,完全是二酉堂的一派,……《二酉堂丛书》还有一种特色,这便是它的字体,虽然并不依照《说文》来复原,写成楷书的篆字,但也写得很正确,因此有点别扭,例如‘武’必定用止戈二字合成,他号‘介侯’,第二字也必写作从厃从矢。鲁迅刻《会稽郡故书杂集》的时候,多少也用这办法……”
鲁迅抄录塾师周玉田《鉴湖竹枝词》手稿
鲁迅对中国字体很有研究,晚年曾想写一部《中国体变迁史》。鲁迅在北京时期的抄碑,其中有许多篆书,与这期间打下的基础是分不开的。鲁迅的抄书后来方向明确,研究古代小说,更是抄录并辑成了《古小说钩沉》《会稽郡故书杂集》,并以抄本做了很多古籍校勘工作,在古代文学研究方面取得了巨大的成就。电脑时代,抄书的人几乎没有了,但抄书仍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抄书是使鲁迅成为伟大人物的一部分。
供图/萧振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