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庄家》_读书频道

　　陆明远把车停在他的金利投资公司楼下，往办公室走去时，营业大厅的旋转门送出来一个戴着墨镜的漂亮少妇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一时间想不起对方是谁。见女人望都不往他望，陆明远也就不便冒昧上前打招呼。漂亮少妇径直上了停在旁边的一辆凌志而去。陆明远立在那儿要自己想清楚这个女人是谁，可急切间怎么也没法在脑子里搜寻出这么个人来。想不出这女人是什么身份，陆明远竟有种隐隐约约的不安。

　　也不能说陆明远太敏感，他选择的事业和这时他所处的位置不得不让他比常人多几分警觉。金利投资公司的真正面目用官方话说是地下经济，英文写作under ground economy，又称"影子经济"、"黑市"、"黑色经济"或"平行经济"等，公司利用金融机构的资金结算网络，从事买卖外汇、跨境资金转移、资金存储等金融业务，公司的大部分营业额并不纳入官方统计的国民生产总值之内，所以也不用向政府申报和纳税。一言以蔽之，是指政府所控制不到的经济活动。再俗点的话说就是地下钱庄。身为金利投资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的陆明远实际上就是金利钱庄的庄主。

　　陆明远的办公室在八楼。在《放贷人条例》尚未正式颁布实施前，陆明远的公司猫在租来的一套三室两厅里。陆明远把手中的都彭包往大班台上一放，坐在大班椅上燃上根香烟思想开了。他仍旧想着漂亮少妇是谁。把记忆中与之相关的人梳理了一遍，兀自无法找到这女人的信息。想想，陆明远去了楼下营业厅，让营业部经理小赵打开今天的摄像储存机，当播放到戴着墨镜的漂亮少妇汇款的镜头时，连忙叫停，问小赵其汇款金额多少？小赵查看后告诉他，二百六十万人民币。陆明远便让小赵把汇款单据拿来。见汇款人是单婧，收款人是香港何家骥，陆明远就知道这女人的来头了，明白单婧利用自己公司做跨境资金转移，吩咐营业部经理小赵找一找此前单婧是否在金利投资公司汇过款，如果有过汇款行为把票据复印了给他送来，今天的营业摄像要拷盘储存。

　　才回到办公室，公司的两大美女副总之一唐小雪走进来。另一美女副总叫李红烛。她们是金利投资公司的四大金钗之二，手下各有好几名绝色美女，专门负责为公司私募资金，深得陆明远器重。另两大金钗是王爱如和颜月仙。王爱如一年前在工作中结识了一江姓老板，两人蜜里调油几个月后便结了婚，如今帮衬着夫婿打理生意，偶然也会给公司介绍两位"上家"和"下家"。颜月仙从公司拿了近千万酬金后回家乡投资做了老板，被当地政府捧为能人，风光无限。对任何一家钱庄来说，大笔大笔的款子放贷给"下家"后，你得同时融资充实你的放贷资金，否则资金链断裂，接后就无法放贷了，公司势将陷入停顿状态。而根据央行发布的《小额贷款公司试点的指导意见》，关键点放贷的钱必须是自有资金，严禁吸收存款。问题是只借不融资，你再多的钱也有放空的时候。好在金利投资公司的信誉不错，陆明远又有很好的人脉关系，这两年公司的生意愈做愈好，愈做愈大。这阵子唐小雪正缠着市电力公司的张总，欲把市电力公司存在建行即将到期的两千万争取过来。陆明远是从不问她们的行事过程，他只要结果。用美女攻关，那是他深谙男人无所谓正派，正派是因为受到的引诱不够；而女人也无所谓忠诚，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太低。陆明远给两大美女副总的月薪仅八千元，在阁司这个经济发达城市，对一个美女来说也就刚好保证日常开支。如今做美女可得要钱来做，一个月买两件衣服上两回美容院就得好几千。也不是陆明远小家子气，而是他深谙低薪高奖出成效，你把她工资开得高高的，她也就懒惰没了干劲。不过，陆明远倒是很舍得花钱给这两位副总充门面的，公司给她们每人配了台进口本田轿车，可谓香车美人了。如果能顺利把电力公司这两千万拿过来在金利公司存上一年，唐小雪就能得到一百万人民币的重奖。

　　考上了研最终却又没去读研的唐小雪的确漂亮，是那种男人认为漂亮女人也认为漂亮的大美女。这年头流行优秀男人的"三上理论"："多数女人可以弄上床，少数女人能上眼，极少数女人能上心。"陆明远对唐小雪的感觉是能上眼又能上心。陆明远曾经问她为什么不去读研？唐小雪笑着说："这年头硕士博士都满街走，专家学者不如狗，我还去凑这个热闹干嘛？"旋即说："艾里森不就当着耶鲁大学的诸多学子教授号召大家不要上大学吗，我呢算是响应他的号召了。"全球第二大软件公司"甲骨文"的行政总裁艾里森，在2001年美国耶鲁大学三百周年校庆会上，面对耶鲁的校长、教师、校友、毕业生，说了一段惊世骇俗的话："所有哈佛大学、耶鲁大学等名校的师生都自以为是成功者，其实你们全都是Loser（失败者），因为你们以在有过比尔·盖茨等优秀学生的大学念书为荣，但比尔·盖茨却并不以在哈佛读过书为荣。众多最优秀的人才非但不以哈佛、耶鲁为荣，而且常常坚决地舍弃那种荣耀。世界第一富比尔·盖茨中途从哈佛退学；世界第二富保尔·艾伦根本就没上过大学；世界第四富，就是我艾里森，被耶鲁大学开除；世界第八富戴尔，只读过一年大学。微软总裁斯蒂夫·鲍尔默在财富榜上大概排在十名开外，他与比尔·盖茨是同学，为什么成就差一些呢？因为他是读了一年研究生后才恋恋不舍地退学的。不过，在座的各位也不要太难过，你们还是很有希望的。你们的希望就是：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学习，终于赢得了为我们这些人（退学者、未读大学者、被开除者）打工的机会。"陆明远倒是没想到唐小雪把自己同艾里森扯在一起，就问她是不是想做艾里森第二？其实他也知道，研究生毕业后还不一样得像个小贩一样去推销自己。再说了，这年头女人学历高了没人敢要。读研考博做学问，并不适合每个女人，像唐小雪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一辈子在书斋里与书为友，简直浪费资源。要知道女人的漂亮是给人欣赏的。

　　陆明远也不问唐小雪情况进展得怎样了，坐在那里一脸微笑地看着这位属下。他素来只要结果不问过程。唐小雪用一次性纸杯在饮水机上取了水，再在茶盒里抓了撮茶放入杯里，亭亭玉立地站在陆明远的大班台前，喝了口茶说："还得陆总你出下面才行。张总的意思在利息上要跟你具体谈谈。"

　　初次合作的"上家"为慎重起见，把资金借给金利公司前总要求与总经理陆明远见一面，算是对公司做个彻底的了解。对此陆明远能够理解，人家把那么大的一笔钱交付给你，你总得让人家放心吧。但是，也不是所有的"上家"他都见，起码得上百万的大户"上家"他才安排饭局或上茶楼。金利公司的业务做开以后，因其信誉好，不少"上家"自动找上门来，那些小户"上家"更不知有多少，每个"上家"他都见还忙得过来？好在公司有套健全的管理方案，揽储部自有员工接待小户"上家"。他说："行，你跟张总约定了没有？"

　　唐小雪说："他那儿我随时可以把他拽出来，陆总你看是否把这个饭局定在今晚上？"

　　一个"拽"字便让陆明远知道她与张总的关系发展到怎样个程度了，陆明远笑着说："明晚吧，今晚已经跟人约好了。"

　　这时座机响了。电话是伟哥打来的，也不问他有没有饭局，让他下午开车去接他，说要带他去赴宴。伟哥的饭局总少不了他的好事，陆明远自是一口答应了，却想这回这位债权人又是谁呢？撂下听筒看着唐小雪说："你听到的，又来了个饭局，我还得为前头应诺的饭局耗上一番口舌。"

　　唐小雪笑了笑说："天天有饭局，这是好事呀。"

　　陆明远笑着摇头道："吃饭最是累人的了，这你又不是不知道。"

　　唐小雪轻轻笑了一声说："那倒不一定，看跟什么人一块吃饭。"

　　陆明远笑着说："当然了，跟你这种美人一块吃饭就不累。老话怎么说的？秀色可餐。怎样，一块去吧？"

　　唐小雪说："我晚上还有事，就不陪陆总去了。明晚上张总的饭局这儿可说定了。"闲扯几句把杯里的茶喝了，唐小雪飘然而去。

　　（未完待续）

　　《大庄家》

　　作　　者：刘一纯

　　出版社：湖南人民出版社　